谷明旺：如果传统施工是中餐，装配式建筑是西餐，你做的是什么口味？

建筑业和烹饪业都属于系统工程，在生产流程上具有类似的特征，经营模式具有共同的特点，管理方法上可以相互借鉴，采用不同的管理方法，其结果迥然不同，但不外乎“生产力的发展决定了生产关系的变革”的自然规律。

建设的最终成果是实体建筑，建筑物的组成包含结构、围护、装饰、保温、防水、机电等分部分项工程，所需的建筑原材料近千种，采用不同的设计、选材、作业方法进行建造，可以预制、现浇、或预制与现浇相结合，可以用钢结构、混凝土结构、木结构，甚至可以混合使用，可以毛坯交楼、精装交楼、或根据客户要求的各种交楼型式（主管部门也清楚的各种“偷”面积），即使是一模一样的户型，不同的建设方式，所产生的建筑质量、进度、成本和使用舒适性千差万别，因此有“建筑具有惟一性”的说法。

同样的道理，利用大米、白菜、鱼肉等主要原材料，通过不同的煎炸烹炒手段，辅以各种调味料可以做出千变万化的菜肴，以满足市场需求，可以是中餐口味，也可以是西餐口味，或者白灼系列，爱吃什么由你自己添加调料，餐饮市场也可谓丰富多彩，中餐的八大菜系，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没有谁优谁劣，罗卜青菜各有所爱。

如果单纯从作业方法来划分，建筑施工可以分为以干式施工为主和装配作业为主的装配式施工方法和以手工湿作业为主的传统施工方法两类，烹饪也可以划分为中餐制作和西餐制作两大类，只不过中国人习惯吃中餐、西方人习惯于吃西餐，不存在谁更先进、谁更文明，只是传统施工作业就像中餐烹饪过程中碳排放高一点而已。

在我国建筑工业化发展过程中，为了提高建筑品质、降低物料消耗，综合降低碳排放，需要经历类似于从中餐向西餐变革的过程，在建筑的设计、生产、施工过程有很大的差别，但是对于社会和消费者来说，都以“安全、节能、环保”的内涵品质为目标，从烹饪和建设的实现过程来看，都同样要经历点菜（设计）、炒菜（施工）上菜（交付）、消费（使用）的程序。

在国内，两者的经营差别在于“埋单”过程的不同，住房是购房者先支付全款后再交付楼房（先款后货），购房者不惜以自身信用做抵押，进行贷款消费，在交付时不管质量多差也无可奈何，而且也无所谓品质的好坏（因为不管再差的房子也是会涨价的），房屋建设和销售过程中的经营者们，在进行层层扒皮的利益瓜分后进行责任的接力传递，最后才轮到向真正的劳动者和供应商支付成本（往往还需要总理帮忙讨债），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是：建筑和房地产业都是重资本、轻资产、少技术的产业，获利者和付出者不是同向利益，在层层分包的模式下，上家只保留了自己的权利，把责任和义务都转嫁给下家，可以轻松获利，甚至消费者也可以转变为经营者进入一个稳赚不赔的行业（炒房者的名片大多自称为房地产商），至此，生产、经营（包括银行在内）、消费者不需要再关注建筑的功能、性能和实际价值，只需要关心价格和房本以及购买资格，十多年来，房价成为每个市民每天必谈的话题。 

对于餐饮业来说，消费的埋单程序是先消费后付钱，如果饭店做不出令客人满意的可口饭菜就会生意惨淡，同时饭菜质量有问题客人就会拒绝埋单，在高风险下，经营者敢于开饭馆就体现了诚信经营的信心，对于消费者而言，一般选择自己有支付能力的饭馆消费，在市场选择的情况下，我国普通人每年进饭店的次数高于购房的次数，但是吃霸王餐产生的纠纷和因霸王餐倒闭的的餐馆却很少，如果饭店老板也像建筑房地产业一样拖欠服务员、厨师和供应商，供应粮食和蔬菜的农民（第一产业）以及厨师（第二产业）和服务员（第三产业）将无法生存，可能几个月就得关门，因此经营者必须保证劳动者和供应商的利益，生意才能持续，如此对比，经营烹饪业比经营建筑房地产业的难度要大很多。如果失去转嫁责任的“击鼓传花”条件，任何行业都不可能靠短暂的市场繁荣而存活，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缺乏诚信将必定导致企业破产。

建筑业是一个例外吗？如果存在例外，就一定是存在不劳而获的保护规则，在房地产业成为国家经济命脉的同时，建筑业已经失去了国民经济支柱产业的地位，随着建筑业向装配式建筑转型发展，我相信建筑业的“诚信”状况或许会有所改善，因为“诚信”才是立国立企之本。

不管采用何种施工方法，建筑材料必不可少，在装配式建筑工程中，除了使用普通的钢筋水泥砂石以外，还必须使用很多的特种材料和配套工器具，例如钢筋连接套筒和灌浆料、保温拉接件、耐候密封胶、预埋件、模具、吊装设备等，甚至现场使用的专用模架也不同，否则就会影响进度和质量、安全，这对于大多数传统施工企业来说，都是新的课题，为技术和管理人员带来了新的挑战，就像中餐厨师对花椒辣椒胡椒等十三香调料和柴油灶很熟悉，对西餐使用的黄油芝士奶油咖喱芥末等调味料和烤箱微波炉不了解，如果操作者缺乏对调料和器具的知识，做出的西餐可能就很不正宗，同样地，全国装配式建筑的发展规模正在蒸蒸日上，但是装配式建筑在质量、进度、成本方面优于传统施工的案例却屈指可数，多数是由于传统建筑施工企业在转型过程中忽视了知识和经验的作用，缺乏对技术的学习积累和人才的培养，“急功近利、拔苗助长”的结果，从近几年的发展来看，很多项目原计划是传统现浇施工，在政策的影响下临时改成装配式建筑，就好像一盘“辣椒炒肉”已经下锅，突然得到指令要改成西餐，即使是点菜的服务员急忙发出设计变更，厨师手忙脚乱地坚决执行，及时地加入了黄油、沙拉或芥末，结果也不会令客人满意，这将难以保证装配式建筑持续健康稳定地发展。■

文章来源：《新营造》